王文格：2013，我对教育的一份担忧

2013年，作为一名有着三十年教龄的老教师，我去了几所省内省外颇有些名气的学校参观学习，不能说没有收获，但更多的是一些担忧。在这里，我真的想说一句，2013，以及以后，我们的基础教育到底要整成啥样？
“把学生培养成学习的机器！”这是我到省内某所名校私下了解到的不敢公开的治校格言。该校一位早在网上认识的老师偷偷告诉我，———此乃该校成为名校的法宝之一也。
“把每个教室四周都变成黑板！”这是另一所省外名校的教室文化亮点。在课堂上，学生倒是能动得很，一节课里学生忙忙活活，川流不息，在四周大大小小的黑板上面又写又算又画。——当然这肯定是此校课堂教学方面对外宣传的一大昭人做法。
奇了怪了，这两所名校都曾是地处经济相对落后的农村学校。有的同事戏谑道，“这大概也是这些地区落后的根本原因吧！”然而，这样的学校已经成为当地乃至全国学习的重点示范校。在上级的安排下，许多像我们一样的外地学校不惜几百里路前来取经的人络绎不绝，目前该校正像走红的歌星一样开始大卖门票收取参观费了。
“不过，这里的升学率就是高！”这都是当地百姓的口碑。老百姓的口碑好就说明学校办学水平高，社会认可就是学校的成功。——然而这个地方穷啊，问问当地其他学校的教师工资，问问百姓收入，真的难以启齿。有老百姓说，“让娃好好学，考上大学赶紧走出这个穷地方，一辈子不要回来！”由此看来，被上级重视和被人们奉为“法宝”的，被老百姓认死理的，依然是坚不可摧的“高升学率”啊！
我作为一名草根教师，读了些书，便有一种“位卑未敢忘教育”的情怀，在这里要不客气地对这种所谓名校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我坚决反对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择其上述两点，反驳如下：
第一：“把学生培养成学习的机器！”说白了就是“把学生培养成考试的机器！”中国的老百姓似乎都认可了这个传统观念，对教育的这条弊端早已默认并达成共识。而那所学校正是基于这个共识，在教学管理中抓住了重中之重，“靠！拚！豁！”是手段，“天天清（考），周周清（考），月月清（考）”是法宝，用不着丝毫遮遮掩掩。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所实事求是的学校，一所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学校！为了升学率，目前还有多少学校在把高升学率当成学校的生命线？！
一下子想起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话来，用陶老先生的言论来诠释他们的做法吧：
“教育是农业，而不是工业。——教育要培养一棵棵有个性特点的麦苗而不是工业化流水线上千篇一律的产品。”那所学校的作为呢？教师不过是一群热衷于设计生产流水线的技师而已，根本不是“汗滴禾下土”的辛勤园丁。
学生是人啊，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灵魂有个性的人。而那些地方的教育者却将学生当作知识的容器，填食的鸭子，探物的机器人。即使学生全都升入高中，考上大学，将来又有什么大用呢？不知有多少文科理科状元在践行着“仲永”之道，我的家乡近年已被清华北大因学成神经病辞退回两名孩子了，愿今人莫再伤“仲永”！
第二：“每个教室四周都变成黑板！”看来这种学校不怎么提倡学生办黑板报，办宣传栏，办学习园地，办艺术百花园，……。我们学校不允许那样做的，我们教室的墙壁会说话，楼道里有精彩纷呈的班级脸谱，是学生各展才华，各显灵性的自由空间，是小画家小书法家成才的摇篮，是小诗人小作家翱翔起飞的场地，是老师和学生交心的温馨角落，是班集体个性化展示的舞台。可以想象，一所学校的教室墙壁都变成黑板，在上课的时候被全部征用，就像农民的农田被无理征用盖成大楼盖成厂房一样，教室整个儿变成了“学习机器”流水作业的场所了。看似忙忙活活，在上面做数理计算，写作文，写化学方程式，在上面考试竞赛，利用率的确挺高。课后呢，一片白茫茫或黑压压单色调子，多么死气沉沉！相对而言，这种学校的做法对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年来说真是一大损失啊！
有点卓识的人士早就呼吁，急功近利的教育者使用急功近利的教学目的和教学手段，造就训练出一批善于考试的机器，最终为社会输送的是一批平庸或病态的劳动者，而我们赖以依存的国度需要的是富有创新精神的各方面人才。那几所学校的做法，也并不新鲜，——他们用一些极端“有效”的办法，挤占了学生比学习更有价值的时间和空间，换来“升学率”的攀升。这好比园丁想让花园的花儿开成同种颜色同种规寸，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这种缺乏远见，缺少耐心和爱心，耗力过偏的做法，对学校教育者能带来一时的“辉煌”，对任人摆布的孩子则是一生的损失。
这不，2013，著名女作家池莉开始在网络上公开呼吁了：
当下中国的教育正在乐此不疲地消灭着阅读能力、理解能力、质疑能力、提问能力；消灭着想象力和创造性；甚至消灭着孩子的童趣与顽皮。我们从小到大好辛苦：先被学校灌输课本知识，后被社会灌输社会知识；先学习规则，再学习潜规则；等差不多明白了，已是生命尾声。正像俗话说的：有贼心的时候无贼胆，有贼胆的时候又无贼心，最后终于胆也有了心也有了，却发现贼没了。这是何等的悲哀？
……
教育真没有那么复杂。把你有兴趣的事情尽着才能做好，把你喜爱的人儿尽着力气爱好，把你喜欢吃喝的东西尽着热情吃好，把你讨厌的人事尽着宽容躲好。虽然我们外在的躯体渐渐衰败，我们内在的生命却日日更新。这应该就是教育的意思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教育已经和功利建立了某种畸形的默契，甚至已成为当地政府的产业支柱，百姓又能怎么样呢？仅仅承认当今的教育出了问题就默不作声吗？我希望更多的有识之士，特别是像池莉女士那样发问掷地有声的名人或官宦勇敢站出来，不要去那样的学校学习和效仿，还要通过网络舆论坚决反对这种急功近利危及子孙后代并导致文化失根社会失衡的错误做法。
最后，让我们仔细反思一下200多年前十八世纪法国教育家卢梭的一段警告吧：“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儿童的样子。如果我们打乱了这个秩序，我们就会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实，它们既不丰满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会腐烂。我们将造就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