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强：教育自救，立人先行——兼作新年的祝辞

2013年过得特别快，我们一家2012年底搬来成都时，女儿才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如今已经是两岁七个月的“大娃”了。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我和妻子讨论是否要送孩子去上幼儿园，初步的决定是不上，让她在家上学，我们自己教。那晚睡觉之前，女儿一直在画画，她的画已经很有想象力了，而且画完以后还会根据自己画的来讲故事。我们想到女儿上幼儿园之后，她画的这些画十有八九要被老师认为是胡涂乱写，几番打击之后可能她就再也不想画画了。还不如让她在家里玩，每周我们自己抽一两天时间，我来教她一点点古诗词、英语、数学，妈妈教她画画、手工，再请个朋友来教一点点音乐。对于两个自由职业者而言，让女儿在家上学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以前也有人问过，你打算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呢？一些朋友知道我女儿至今没有户口，都深表同情与忧虑，主要是担心她将来没法上学。我们从来没有为此担心过，以前甚至想过为解决女儿上学问题去办一所小型的学校，但现在不用专门办学了，她将来可以上教会办的圣约归正学堂。从学堂读完高中毕业后，她要么自己申请出国留学，要么读立人大学（如果那时还存在的话，应该可以成长为一所完整的基于互联网的新式大学了）或未来的圣约大学（正在筹备中的教会大学，十年后应该也是一所完整的四年制本科大学了）。

“教育自救”已经成为一股社会潮流

生儿育女在中国确实是需要勇气的，随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父母们的忧患就日渐加深了。除了安全问题之外，最让父母们揪心的要算是教育问题了。以前看到过媒体的一个报道，说是中国往美国等发达国家的移民，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为子女的教育。我认识一位年轻的朋友，在澳洲办了一个公司，专门做华人移民的房地产中介服务。据他说，从事这个工作的人还不少。再看看国内的留学中介、移民中介已经发展成一个规模不小的行业，你就知道中国的“上流社会”为了解决子女教育问题有多焦虑了。
除了把孩子送出国，就没有别路可走了吗？那些没有能力送孩子出国，或者不想送孩子出国、不想移民的父母，就只能束手无策了吗？不是的！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教育自救”了。许多人把自己的孩子从学校里面带出来，通过在家上学、私塾（主要是儒家学堂）、互助式家长学校、华德福学校、教会学校等途径为他寻找一种有意义的教育；还有一些人虽然没有让孩子离开学校，但是不再被应试教育的那一套价值体系捆绑，开始为孩子的成长寻找丰富多样的教育资源；也有许多人，开始寻求教育问题的解决之道，开始成立各种机构，提供各式各样的教育产品。
立人就是在这“教育自救”的潮流中，所出现的一支民间力量。

立人在“教育自救”运动中所起到的作用

教育自救，在不同的人那里存在着不同的困难：对于大部分的父母而言，观念的解放是最大的问题，“几十年来的集权统治，使得无数家庭自动放弃在教育上的主权，把教育视为理所当然的政府公共事务，把教育与学校划等号，以送孩子上学为完成教育义务。” 观念的解放不只是读几本书，看几篇文章就可以实现，尤其是对于国人而言，如果他只读到文字文本，而读不到与之相关的肉身文本（具体的人和行为），他很难从旧观念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对于在读中学、大学的青少年而言，观念的解放也是一个最基本的困难。
获得观念的解放之后，人们面临的是道路和工具的问题。很多人也知道应试教育不好，也知道可以走别的路，但是并不知道具体可以怎么做。“娜拉出走之后”，发现还是要面对生活的艰辛和现实的惨淡，因无路可走而折回旧途是常见的事。对于乡村青少年而言，不仅仅面临观念、工具的困难，即使实现了观念的突破，知道路怎么走，还有一个物质资源的困难。
立人旗下的几个机构和项目希望能够从不同的角度来回应这些问题。前不久，我写了一篇题为《立人是一个教育机构，也是一场教育运动》的文章，在这篇文章里面我对立人在“教育自救”运动中所起到的作用做了一番分析：

立人是一场什么样的运动呢？

先将“立人系”目前的四个机构/项目分开来看：
立人乡村图书馆以6-18岁青少年为主要服务对象，以阅读推广为基础核心手段，以激活县乡社会资本、建立公共生活纽带为分馆拓展前提，以建设图书馆形式的虚拟学校为发展目标，以植根本地、县域覆盖、开放平台、多元参与为重要特点，要带来的是一场“乡村社会重建，乡村文化复兴，乡村教育革命”的运动。这个运动的当下关键在于从乡土走出来的社会精英，要把对故乡的一片热心转化成对家乡子弟的关心和支持，为还不存在的社会培育新人；要更新自己对乡村发展、公共治理的认识，从一种对政府大一统的依赖中摆脱出来，推动公民社会的发育和地方自治的扩展。没有这样的一种胸怀和认识，不以这样的格局去做事，即使一个小小的乡村图书馆，也是做不好、做不长久的。“为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没有对“难”和“大”的认识和追求，“易”和“细”往往会失去意义。
立人大学以18-22岁青年为主要服务对象，定位于“人文通识教育的普及者”，强调“经典阅读、课程选修、调查研究、行动参与”四个方面的学习，推动青年学生自发组织、自主参与游学班、研修班、读书会，要带来的是“突破大学围墙，实现自主成长”的运动。这个运动的关键在于老师和学生两个方面，既要有愿意致力于民间学术传播、个人思想传承的好老师，也要有积极主动求学、阅读行动并进的好学生。立大从一开始就倡导和实施“一起办大学”，老师和学生都是办学主体，而不只是教育者与被教育者。
立人师范学堂以培养独立的教育研究者、教育行动者、教育创业者为目标，主要服务于大学毕业后想要长期在教育领域发展的青年人，希望帮助他们为将要到来的教育垄断解体、教育市场开放做好准备，成为能够因地制宜地开展“新”教育的人，不仅可以为立人现有的机构和项目服务，可以为现有的教育类NGO和企业服务，也可以在教育领域，尤其是教育与互联网结合的领域，自主创新，自主创业。立人学堂要带来的是“独立教师，教育重建”的运动。当越来越多的类似郭初阳这样的人可以在体制外自主办学，开展真正的民间教育的时候，父母们的教育焦虑就有望得到回应。
立人教育研究中心所做的是：研究、翻译、出版、传播、培训、推广，为教育变革提供能够回应真实问题的新观念、新知识、新产品。我们目前所能做非常有限，但是这很有限的一点点东西都是真实的，有力量的。教育研究中心要带来的是“重申教育主权，推动教育自救”的运动。首先要从观念上打破任何力量对教育的垄断，重申教育主权属于父母和社会，父母对于子女的教育要承担最基本和最重要的责任，而不是将教育简单交给政府，交给学校。其次是要为社会各阶层所开展的各种类型的“教育自救”提供观念、思想和技术上的支持。教育研究中心的工作首先是服务于立人自身的知识整理、理论研究、产品开发的需要，将所有成果向社会开放；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回应社会层面的教育问题。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立人是一场“教育自救”的运动，我们希望透过自身的努力，激发更多有识之士行动起来，让我们的孩子得到更加健康、正常的教育，让教育回归“立人”的本质。

帮助人们去获得观念的解放，主要是靠学者和媒体，立人作为NGO，虽然也可以部分地参与“观念产品”的生产，但最大的作用还是透过具体的行动，让缺乏资源、缺乏机会的乡村青少年得到“基于阅读的自主教育和开放教育”服务，让青年人得到大学围墙外的“基于经典阅读和公共实践的人文通识教育”服务，让教育公益从业者可以得到学习和成长机会；同时也作为一种“肉身文本”鼓励更多人开始教育自救。

2014，立人往哪个方向走

去年的最后一天，我写了《2013，立人重新出发》这篇文章，在2013年的最后一天，我感觉这一次的重新出发，才走出去很短的一段路。所以，从今天再展望2014年，方向没有变，只是从各个方面来让我们在现实的泥土中扎根更深。我分别从四个机构/项目来谈谈2014年的工作重点吧：

立人图书馆：
精炼分馆运营模式，提升分馆运营水平，改进开馆手册和运营手册、教育产品手册。今后一段时间所开的立人新馆都将是有本地理事会的合作分馆，场馆、资金、政府关系、本地参与等有关资源的方面都交由本地理事会负责，立人专门负责将各种资源变成“基于阅读的自主教育和开放教育”。2014年要实现分馆运营水平的普遍提升，从阅读推广（图书站、图书角、思想书包、一人一书等）开始，到立人六年来开发的各种教育“产品”（义工小组、读书会、电影沙龙、自由创作比赛、访问学者、冬夏令营等），需要在分馆层面真正落实并不断改进。
特色教育项目由实验而趋于成熟。立人图书馆平台上运营的独立项目有三个：乡村女生教育（定位于乡村女生的经济资助和专为女生设计的系列课程、活动），燃灯者计划（定位于支持乡村阅读教师的阅读资源需求和个人成长），“大朋友”项目（定位于城市成年志愿者与乡村中学生的一对一长期陪伴）。这三个项目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尤其是乡村女生教育项目，几乎是在女生教育方面做填补空白式的努力。
改进治理模式，稳定执行团队。我在2013年度理事会上已经辞去总干事之职，应理事会要求开始担任理事长。2014年，我希望在理事会的建设上能够有所推动。理事会和执行团队之间的关系，需要重新定位；总干事带领的管理团队的决策模式，也需要有一些更新；也希望能够推动分馆在对立人整体事务的参与方面有所改进。2014年这一年中，长期志愿者团队和员工团队都将有一批新人进入，希望2014年的团队调整之后能够有更多人可以较长时间地留在立人发展。
财务披露机制和监督机制的进一步完善。2014年3月，我们需要发布一份详尽的2013年年报。除了之前一直坚持的收到捐款立即公布、每月公布财务收支汇总和细节之外，2014年的财务披露机制需要加以改进，主要是要对定向捐款的使用情况及时给捐款人专项报告。2014年需要成立监事会，邀请关注立人时间较长、参与立人事务较多的立人之友来担任监事。由监事会邀请独立的第三方审计机构来对立人2014年的财务进行审计，并披露审计报告。
传播和筹款的改进。传播方面需要更有效地使用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对分馆和项目的运营提供全面支持。筹款需要在几个方面同时改进：加强与立人之友的沟通互动，为立人之友参与立人教育提供更多便捷的接口；与出版界合作的“十分努力”计划需要有专人负责，扩大合作范围；立人淘宝店的运营也需要更加专业化，机构筹款需要有所突破。传播和筹款密不可分，而只有筹款工作有实质改进，才能为员工和志愿者提供更加合理的工资或补贴。

立人大学：
推出整体的互联网大学，定位“人文常识教育普及者”。立人大学现已成立专门的运营团队，希望在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内，将一个真正的基于互联网的民间大学整体推出，未来可以服务到更多的青年学子，尤其是在三四线城市里难以接触到优质教育资源的大学生。相比于国外风起云涌的MOOC项目，立人大学的特点在于：对中国问题的深入理解和认真回应（中国问题，全球视野），对经典阅读和公共实践的强调（知行合一，立人立己），对教育过程中生命关系的重视（学术共同体、生命共同体）。立人大学并不追求成为一个全科大学，而是有意识地成为一所“立人”的大学，希望透过人文常识教育，来帮助青年人认识自我与社会，认识历史与当下，突破物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捆绑，担当自己的历史使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透过游学班选拔和训练“自主学习”的骨干，透过研修班帮助有学术根底和追求的民间学习者。游学班是一场思想的嘉年华，重在开启和激发，碰撞和交流；游学班是理想青年和浪漫青年的集散地，是人和人的相遇，思想和思想相互激荡，生命与生命相互辉映。研修班则是传统书院的复活和更新，为好老师找到可以将平生所学尽相教授的学生，是思想和人格的传承，是生命对生命的影响。
透过“五种读书会”的推广帮助学生实施“教育自救”，以网络为工具帮助青年成长。在游学班和研修班的基础上，我们希望帮助更多的学生不被目前高校中普遍存在的浮躁风气影响，从自己开始读书，从身边开始交流，去进行各种形式的读书交流，在读书交流中共同提高。只要你开始认真阅读经典，开始“以书会友”，无论你在什么样的大学，谁能阻碍你获得真正的通识教育呢？

立人师范学堂：
2014年上半年开始公开招生。我们计划从2014年的应届毕业生中招募5-10名想要以教育为志业的人，通过一年左右的学习和实践，为成为“独立的教育研究者、教育实践者、教育创业者”打下基础。并同时招募10名左右的大学二三年级学生，通过远程教育的方式参与到立人学堂的学习中来。
初步建立课程体系，招募合作教师和合作机构，开始相对独立办学。2014年，立人师范学堂将成为“立人系”第三个独立的教育机构。立人学堂希望通过和公益机构的广泛合作，找到第一批合作教师和实习生接收机构。
尝试线上线下结合方式，脱产学习与现场实习结合，为立人图书馆和立人大学输出一批骨干成员。立人学堂的学生，毕业后将可以到立人图书馆和立人大学工作，未来通过和教育NGO、教育企业的广泛合作来进一步拓宽就业渠道。

立人教育研究中心：
在2013年整理完成《立人阅读教育工作手册》、《立人培训手册》的基础上，进一步整理《立人六年文选》等6种内部出版物，继续整理立人教育产品手册，在阅读教育等方面形成特色知识产品。
开始整理《不上大学怎么办》《如何融入城市生活》等实用性手册，为乡村初高中毕业学生提供定向的知识产品。
《立人文库》继续整理出版一系列内部交流读物，其中包括：“思想者文丛”4-5种，“实践者文丛”2-3种，“立人志愿者文丛”2-3种。

在上述所有项目和活动中，立人图书馆已经交由贺飞辉带领的管理团队负责，立人大学已经交由柳建树带领的运营团队负责，立人之友和立人学堂将是我个人在2014年主要努力的两个方面。通过寻找更多的立人之友，加强与立人之友的沟通合作，为立人基本解决资金来源的问题；通过立人学堂培养既有理论素养，又有行动能力的民间教育者，解决长期以来困扰立人的“人”的问题，这是我在未来两三年的工作重点。
亲爱的朋友们，你是否在为子女的教育问题而苦恼，你是否关注到正在蔚然成风的教育自救的民间努力，你是否愿意支持走在教育自救的行进队伍前列的立人团队？你是否愿意每年捐款200元，加入立人之友，成为立人图书馆的核心支持者？你是否愿意加入立人的长期志愿者队伍，到立人的乡村分馆去服务一两年？你是否愿意成为立人的员工，从传播、筹款、运营、教育研究等方面促进立人的发展？
来吧，趁着那更深重的黑暗还没有降临，趁着还有路可走，趁着不法的事还没有多到让众人的爱心彻底冷淡，来和我们同走一程吧！愿我们的努力可以为那在乡村的千百万不屈的向上的灵魂，为那在城里的千百万不甘堕落不愿沉沦的青年，送去一缕光明，加添一分力量！愿我所相信的那一位公义、圣洁、仁爱的上帝，在新的一年里保守我们的身体和灵魂，赐给我们平安和喜乐！

祝朋友们新年快乐！

英强
2013年12月31日
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