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仅读本科白烧钱

海龟变成海带，大量中国留美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这不过是美国大学毕业生大量失业现象的一部分。那些盲目崇拜美国的“先进教育”的人们往往意想不到：美国的大学，每年给大量不学无术的毕业生发文凭，制造着大量的豆腐渣。
且慢。难道美国的高等教育不是雄踞世界第一吗？难道世界大学百强中不是有将近一半被美国大学占领吗？不错，这些都是实情，也构成了世界各地学子负笈留美的重要原因。但是，美国前五十强的大学，除了几所州立大学外，大多数每年只招收一两千人，国际学生不过是其中的10%出头，中国学生就更少。每年20万的中国留美学生，99%和一流大学不沾边。里根政府时期的前教育部长William Bennett对美国3500所大学进行评估，发现值得上的大学，即教育投资有正回报的大学，只有150所：你上了斯坦福，或者在低层级的大学攻读核工程等硬专业都会很值，否则上大学就会成为亏本的买卖。大家被超一流大学的声誉所震赫，却往往忽视了和一般中国留学生关系最密切的普通院校。
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普通的美国大学教育质量每况愈下，近年来已经引起了高等教育界的警觉。早在2006年，Richard Hersh、John Merrow、和Tom Wolfe就合作出版了《随着学位衰落：高等教育在危机中》。2010年，Craig Brandon又出版了《五年派对：大学是如何放弃教育你的孩子，你又能为此做什么》（The Five-Year ***： How Colleges Have Given Up on Educating Your Child and What You Can Do about It）。2011年，Richard Keeling和Richard Hersh出版了《我们正在失去我们的脑子：重新思考美国高等教育》（We’re Losing Our Minds: Rethinking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Andrew Hacker和Claudia Dreifus出版了《高等教育？大学是怎么浪费我们的钱、耽误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能够为此做什么》（Higher Education? How Colleges Are Wasting Our Money and Failing Our Kids—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Richard Arum和Josipa Roksa则出版了《学术的漂失：大学校园中有限的学习》（Academically Adrift: Limited Learning on College Campuses）。这些著述，对美国的高等教育口诛笔伐，揭示了许多惊人的事实。
根据一项权威的调查（The 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美国大学生平均每周只花10到15个小时做功课，平均成绩居然还在B以上。50%的毕业班学生在大学最后一年没有写过20页以上的论文或读书报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指出，在1961年，大学生平均每周花24个小时做功课，如今大学生花的时间还不及其一半。另一项权威调查则揭示，在1992-2003年间，美国大学生在各项能力上达到娴熟程度的比例，在写作上从40%下降到31%，在阅读文献上从37%下降到25%，在数学上停滞在31%。美国大学一向把批判性思维、良好的写作能力作为教育的目标。但测试显示，美国大学生在头两年中，在这些方面的提高仅仅7%。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学生在入学时在新生中排名50%，那么他大二结束时的程度，放到下一年新生中不过是57%以上的水平。另一项对2300名学生的研究显示，他们之中有45%在大学头两年没有任何进步。还有一项全国调查显示：大学生在第一年中学习动机有所下降。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非常复杂。简单地说，美国的社会价值强调机会平等。而高等教育往往被解释为这样的机会。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弱势阶层涌入大学。但是，由于美国的基础教育非常不平等，弱势阶层在学业上准备不足，却也一定要被塞进大学里。这等于让大学来弥补义务教育中的问题。美国国会还通过法案，以保障“学习失能”（Learning Disability）者的教育机会。不能阅读、不能集中精力、甚至上课睡着了，都属于“学习失能”，就好象是残疾人，要受到特别照顾。这种人有一两个也还无伤大雅。人多了就会影响教学。更不用说，有些不愿意努力的学生，想方设法让人把自己诊断为“学习失能”，以混上一张文凭。
这种平等精神，又被教育的商业化侵蚀。大量的学生学业平庸，甚至缺乏完成大学学业的能力。但他们人多势众，是市场上的客户。于是，大学就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不断降低学术标准。在美国的初中和高中，外语还属于必修范围。但许多大学对外语则不作要求。理由是一旦要求学生掌握一门外语，就把大家都吓跑了，学校挣不到学费，立即揭不开锅。中国学生的涌入，则是这种商业模式国际化演绎：有些课上的学生中，中国学生占据了80%以上，但学校还是不断降低标准增招中国学生，几乎放弃了多元化原则和学术标准。
如此粗制滥造的大学教育，至少已经进行了十几年。如今的后果逐渐开始显现出来，使大学毕业文凭越来越缺乏说服力。一位国际保险公司的总裁称，美国大学生们越来越丧失了认知能力和个人以及职业的责任感。他已经不期待这些学生在面试时能够进行常规的演算，不奢望他们对碰到的问题能够提出自己的分析和解决方案。不错，在美国，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就业率仍然远远高于没有受过大学教育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大家把大学生当作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在高等教育普及的年代，那些没上大学的人，往往连自己高中的平均成绩都算不出来，基本的出勤都无法维持，或可能有吸毒、酗酒等等严重的个人问题。所以，办公室里不仅是秘书要有大学学位，甚至勤杂人员也是大学毕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那些秘书和勤杂人员有多少升迁的机会。仅仅读大学，特别是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所占的位置，往往属于“事业的死胡同”。读研究院，已经成为个人发展的必由之途。
海龟变成海带，大量中国留美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这不过是美国大学毕业生大量失业现象的一部分。那些盲目崇拜美国的“先进教育”的人们往往意想不到：美国的大学，每年给大量不学无术的毕业生发文凭，制造着大量的豆腐渣。
且慢。难道美国的高等教育不是雄踞世界第一吗？难道世界大学百强中不是有将近一半被美国大学占领吗？不错，这些都是实情，也构成了世界各地学子负笈留美的重要原因。但是，美国前五十强的大学，除了几所州立大学外，大多数每年只招收一两千人，国际学生不过是其中的10%出头，中国学生就更少。每年20万的中国留美学生，99%和一流大学不沾边。里根政府时期的前教育部长William Bennett对美国3500所大学进行评估，发现值得上的大学，即教育投资有正回报的大学，只有150所：你上了斯坦福，或者在低层级的大学攻读核工程等硬专业都会很值，否则上大学就会成为亏本的买卖。大家被超一流大学的声誉所震赫，却往往忽视了和一般中国留学生关系最密切的普通院校。
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普通的美国大学教育质量每况愈下，近年来已经引起了高等教育界的警觉。早在2006年，Richard Hersh、John Merrow、和Tom Wolfe就合作出版了《随着学位衰落：高等教育在危机中》。2010年，Craig Brandon又出版了《五年派对：大学是如何放弃教育你的孩子，你又能为此做什么》（The Five-Year ***： How Colleges Have Given Up on Educating Your Child and What You Can Do about It）。2011年，Richard Keeling和Richard Hersh出版了《我们正在失去我们的脑子：重新思考美国高等教育》（We’re Losing Our Minds: Rethinking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Andrew Hacker和Claudia Dreifus出版了《高等教育？大学是怎么浪费我们的钱、耽误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能够为此做什么》（Higher Education? How Colleges Are Wasting Our Money and Failing Our Kids—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Richard Arum和Josipa Roksa则出版了《学术的漂失：大学校园中有限的学习》（Academically Adrift: Limited Learning on College Campuses）。这些著述，对美国的高等教育口诛笔伐，揭示了许多惊人的事实。
根据一项权威的调查（The 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美国大学生平均每周只花10到15个小时做功课，平均成绩居然还在B以上。50%的毕业班学生在大学最后一年没有写过20页以上的论文或读书报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指出，在1961年，大学生平均每周花24个小时做功课，如今大学生花的时间还不及其一半。另一项权威调查则揭示，在1992-2003年间，美国大学生在各项能力上达到娴熟程度的比例，在写作上从40%下降到31%，在阅读文献上从37%下降到25%，在数学上停滞在31%。美国大学一向把批判性思维、良好的写作能力作为教育的目标。但测试显示，美国大学生在头两年中，在这些方面的提高仅仅7%。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学生在入学时在新生中排名50%，那么他大二结束时的程度，放到下一年新生中不过是57%以上的水平。另一项对2300名学生的研究显示，他们之中有45%在大学头两年没有任何进步。还有一项全国调查显示：大学生在第一年中学习动机有所下降。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非常复杂。简单地说，美国的社会价值强调机会平等。而高等教育往往被解释为这样的机会。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弱势阶层涌入大学。但是，由于美国的基础教育非常不平等，弱势阶层在学业上准备不足，却也一定要被塞进大学里。这等于让大学来弥补义务教育中的问题。美国国会还通过法案，以保障“学习失能”（Learning Disability）者的教育机会。不能阅读、不能集中精力、甚至上课睡着了，都属于“学习失能”，就好象是残疾人，要受到特别照顾。这种人有一两个也还无伤大雅。人多了就会影响教学。更不用说，有些不愿意努力的学生，想方设法让人把自己诊断为“学习失能”，以混上一张文凭。
这种平等精神，又被教育的商业化侵蚀。大量的学生学业平庸，甚至缺乏完成大学学业的能力。但他们人多势众，是市场上的客户。于是，大学就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不断降低学术标准。在美国的初中和高中，外语还属于必修范围。但许多大学对外语则不作要求。理由是一旦要求学生掌握一门外语，就把大家都吓跑了，学校挣不到学费，立即揭不开锅。中国学生的涌入，则是这种商业模式国际化演绎：有些课上的学生中，中国学生占据了80%以上，但学校还是不断降低标准增招中国学生，几乎放弃了多元化原则和学术标准。
如此粗制滥造的大学教育，至少已经进行了十几年。如今的后果逐渐开始显现出来，使大学毕业文凭越来越缺乏说服力。一位国际保险公司的总裁称，美国大学生们越来越丧失了认知能力和个人以及职业的责任感。他已经不期待这些学生在面试时能够进行常规的演算，不奢望他们对碰到的问题能够提出自己的分析和解决方案。不错，在美国，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就业率仍然远远高于没有受过大学教育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大家把大学生当作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在高等教育普及的年代，那些没上大学的人，往往连自己高中的平均成绩都算不出来，基本的出勤都无法维持，或可能有吸毒、酗酒等等严重的个人问题。所以，办公室里不仅是秘书要有大学学位，甚至勤杂人员也是大学毕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那些秘书和勤杂人员有多少升迁的机会。仅仅读大学，特别是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所占的位置，往往属于“事业的死胡同”。读研究院，已经成为个人发展的必由之途。
（2013年12月20日发表于作者博客）